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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方牛奶的命運啊當然要靠美食家的自我奮斗中華大地,無奇不有,各家各有各人味,不存在什么高低。但是!在精致美好的點心圈,南方人(江南華中西南嶺南,請手牽手)就是YYDS,就是沒服過誰,你看這翡翠燒麥,你看這蟹殼黃,你看這紅糖糍粑,你看這水晶蝦
南方牛奶的命運啊
當然要靠美食家的自我奮斗
中華大地,無奇不有,各家各有各人味,不存在什么高低。
但是!在精致美好的點心圈,南方人(江南華中西南嶺南,請手牽手)就是YYDS,就是沒服過誰,你看這翡翠燒麥,你看這蟹殼黃,你看這紅糖糍粑,你看這水晶蝦餃……沒錯,一旦南方人聯合起來,就能瞬間占領鄙視鏈頂端,在美食江湖橫行霸道。
霎時,只見北方同學冷笑一聲,默默打出一張“殺”——牛奶。
原本橫著走的南方人,瞬間就蔫了。畢竟在奶食圈,北方人才是真正的霸主,光是奶豆腐的N種吃法,就能來一場絕地反殺;這里有奶茶(咸的!)、奶糕、薩其馬,哪怕只掏出根牛奶冰糕,南方人都要敬你三分——承認吧,只有北方人才能把牛奶做好。
不行,不能輸,南方人的美食之魂燃起來了!
只見南方人雙手叉腰,挺起胸膛,氣運丹田一聲吼:我們的姜撞奶雙皮奶各種奶,你們不懂!
廣東:我們的奶啊,是水牛做的哦
立冬時節,哪怕是嶺南,也迎來了日漸兇猛的寒意。北方的冷,迅猛且要命;南方的冷,緩慢但奪魂。
嶺南人吃遍天下,也篤信食療。凜冬將至,廣東的食街上,便四處飄揚著生姜的味道。它是冬季驅寒的至寶,煲湯炒菜不在話下;哪怕榨成姜汁,一口下去也能讓瀕臨凍斃的靈魂原地復活(以及辣得跳腳)。但這姜汁,實在燒嘴,直到有人立地頓悟,發明了姜汁撞奶。
姜汁撞奶,顧名思義,要讓姜汁和牛奶“撞”在一起。原本能辣穿舌頭的姜汁,與牛奶激情碰撞之后,少了脾氣,多了滑潤;原本在南方默默無聞的牛奶,也因姜汁的加入,成了冬日療愈身心的辛辣甜蜜。
姜撞奶甜蜜,老廣的舌頭也很犀利。正宗的姜汁撞奶,一定要用當地的水牛奶。它的蛋白質、脂肪、乳糖含量都比一般牛奶更高(當然產量就少了),用它做姜撞奶,口感才會更厚實。若你用了普通牛奶,在老廣敏銳的舌尖下,必然無所遁形。
傳統做法,是把姜汁放入碗中備用,水牛奶加少量砂糖后加熱,接近沸騰前離火(絕對不能煮滾),然后快速把熱牛奶倒入碗中(這就是“撞”),靜置3-5分鐘即可。若姜奶比例不對(1:10),奶太熱或太冷,都會失敗。
成功凝結的姜撞奶,上面能放個勺子,掉不下去。它的秘密,在于姜的凝乳酶:在一定條件下,它能讓牛奶逐漸凝固,就和分子料理一樣,帶來神奇的口感飛躍。
這碗水牛奶,除了與姜汁擁抱,還能在老廣的糖水鋪里,衍生出幾十種牛奶甜品:雙皮奶、杏仁炒奶、桃膠燉奶、鳳凰奶糊……它們都是甜品江湖的一員,伴隨著騰騰熱氣,撫慰著每個瑟瑟發抖的靈魂。
神秘的大良牛乳
姜撞奶,傳說中起源于廣東番禺沙灣鎮。當地人喝奶,是近代以來的風氣:1930年代,廣東物價穩定、商業繁盛,糖水小食日漸興旺;同時,“西食東漸”,食用奶制品的風氣從海外傳入,也逐漸融入當地生活。
你一說“西食東漸”,旁邊的順德人就來精神了。只見他們端出了罐子,里面有一片片雪白如紙、花紋繁復的奶片,浸在鹽水里,仿佛是另一種形態的莫扎里拉芝士。你再一嘗,奶味十足、咸中帶甜,還隱隱約約有一股奶酪的酸味?
沒錯,這就是順德人原創的“東方芝士”,大良牛乳。
大良牛乳,起源于順德大良金榜村,也叫“金榜牛乳餅”。當地人喜歡用它佐粥,一碗煲得米粒酥爛、形似米漿的廣東白粥,泡上一塊牛乳餅,咸甜適中,醒神又暖胃。它還能與豬油、生蛋清混合,加入蝦仁猛火熱炒,就是一道甘香嫩滑的大良炒牛奶。
它與姜撞奶一樣,都是水牛奶的產物。將水牛奶用文火慢烘,小碗中放白醋,再將溫熱的水牛奶倒入,奶便逐漸凝固、析出水分;將褪去水分的奶團,放在模具中壓成乳餅,最后裝入鹽水中保鮮,自然發酵一段時間后即可食用。
是的,這就是歐洲鄉村家常奶酪的做法,只不過他們更愛用檸檬汁。
據順德作家關耀權考據,大良牛乳起源于明代。當時,意大利傳教士路過順德,受邀在金榜村做客,發現當地盛產水牛奶,卻深受保存不易之苦,便將意大利奶酪的做法結合當地口味改良,最終誕生了大良牛乳,成為了當地的金字招牌。
有了這一味水牛奶,以及寒冬里喚回靈魂的姜撞奶,外加神秘的“東方芝士”,來自廣東的選手,使出了吃奶的力氣,挺直了腰板。
云南:奶酪這玩意,還是我家的好
來自云南的選手,在旁邊啃著剛烤好的乳扇,默默不做聲,畢竟是真的香啊。
實話說,南方這么大,奶制品確實寥寥可數。除了廣東人的看家法寶水牛奶,南方人喝奶的牌面,還得靠云南人民撐起來。
乳扇,原產于云南大理,白族傳統食品,也是傳說中的“云南十八怪”之一,對應句式是“牛奶做成扇子賣”。清末民初文人徐珂,曾在《清稗類鈔》中記載:"滇人飲食品之特異者,有乳線,則煎奶酪而抽其如絲者也。”
這“乳線”,就是白語“乳扇”的舊譯。要做乳扇,便先在鍋里盛些由木瓜、烏梅制成的酸水,再加入新鮮牛奶、輕輕攪動;待牛奶起泡,再加入發酵乳清,一步步煉制奶汁,凝結成團后撈出搓絲、攤開,纏繞在細竹竿上自然風干,就是乳香醇厚還彈牙的乳扇了。
乳扇最簡單的吃法,就是蘸點清甜的土蜂蜜,卷一卷塞嘴里。它別具一格的酸味,被蜂蜜的甜味中和,配合濃郁的奶香,以及韌勁十足的口感,你越是用力撕咬,就越是心滿意足。
到了餐桌上,乳扇則搖身一變,成為可煎可炸、可烤可蒸的萬人迷。卷起來裹著豆沙,入鍋煎熟,就是夾沙乳扇;筍丁云腿菌子切丁,用乳扇一包、下鍋油炸,就是云腿乳扇包;撕碎了可以泡奶茶、佐普洱,哪怕只是涂點辣子稍炸,也是香飄滿屋的炸乳扇。
然而,乳扇最地道的吃法,還是在街頭巷尾的小攤。
一根根串好的乳扇,在炭火中一字排開,逐漸變得柔軟、膨脹;炊煙中帶著奶香,以及一絲微微的酸味,突然呲啦一聲,是店家刷著玫瑰糖漿;又香又甜的玫瑰糖,蓋在呲呲作響的乳扇上,與奶香味融為一體;最后用竹簽一卷,纏繞成雪糕筒狀,香噴噴的烤乳扇就做好了。
乳扇的滋味,野性又純粹,細細品是不行的。你必須橫刀一口,咬牙拽下一大塊,讓焦化的玫瑰糖先在舌尖化開,再驅動咬肌用力一嚼,濃郁而帶點酸香的奶味,才會占領你的口腔。這味道啊,迅猛而熾烈,一吃就上癮,
乳餅,乳扇的好兄弟
乳扇,也是一種“東方奶酪”,只不過并非塊狀,不容易產生聯想。它的好兄弟乳餅,則天生一副小資模樣,依靠雪白鮮嫩的顏值,占領了世界各地的云南餐館,成了另一種代表性的云南味道。
乳餅,白族和彝族的傳統食品。它與乳扇的制作方法類似,但原料截然不同:乳扇用牛奶,乳餅則用羊奶,其中質量最好的,要用彝族的黑山羊奶制作。
做乳餅,一定要用剛擠出的新鮮羊奶,以最大限度避免膻味。將羊奶溫煮,兌入酸水后不停攪拌,直到羊奶形成豆花般的結塊。將這些凝固羊奶舀入紗布中,反復擠壓脫水,再把布解開,一塊塊白嫩嫩、胖嘟嘟的乳餅坯就做好了。
乳餅坯可以直接干燥保存,或者放入磨具中壓制成型,就是乳餅塊。聽起來是不是很像漢族人做豆腐?沒錯,這兩者有異曲同工之妙,你若把乳餅稱為“羊奶豆腐”,似乎也是對的。
它的吃法,也像奶酪一般多種多樣:既可生吃,也可做涼拌,主流吃法是加熱至金黃色,蘸椒鹽或白糖。將它切片,夾著宣威火腿一起蒸熟,就是火夾餅;與野生菌混合,包裹錫紙燒制,就是乳餅燒菌;切丁,與蠶豆米一起煮,無需加油鹽,就是鮮香適口的青豆乳餅湯……
無論怎么吃,乳餅都很美妙。如今也有牛奶做的乳餅,但碎渣感十足,口感差了一大截,還是算了吧。
上海:西食東漸,儂來問我呀
終于,輪到西裝革履、打領結梳油頭的上海老克勒出場了。
只見他推開冒著熱氣的咖啡,擺上了蝴蝶酥、栗子蛋糕和白脫別司忌。眾人不解:牛奶在哪里?老克勒整了整衣角,輕輕一笑:都在里面。
西式點心,離不開蛋、奶、糖三大件。作為近代以來對外開放的前沿,上海不僅最早接受了西點文化,也一直在用精致而桀驁不馴的態度,一步步改造這些舶來品,創造了世間獨此一味的“海派西點”。
比如這個別司忌,聽著特新鮮吧?英文的“biscuit”(餅干)是也。然而別司忌并不是餅干,而是加了黃油和糖的面包片,烤得金黃酥脆,滲出甜蜜誘人(且罪惡)的糖油霜。一口咬下去,又硬又脆香,搭配一杯黑咖啡,就是當年十里洋場的摩登下午茶。
哈斗,英文的“hotdog”(熱狗)。但哈斗也不是長面包夾香腸,而是一塊長長扁扁的酥面包,一層巧克力醬,一層酥皮,最里邊包裹著鮮奶油——對,就是海派的泡芙,只是比一般泡芙更瓷實、有嚼勁。老上海們,喜歡買個哈斗、邊走邊吃,完全不跌份。
白脫小球,由法式長棍面包改良而來(想不到吧?),白脫就是英文的“butter”(黃油);老上海們愛法餐,又嫌棄法式長棍硬得能打人,就增加了黃油和牛奶的用量,再把尺寸改小,就誕生了白脫小球。
這都是海派西餐的老味道了。上海人都知道,它們如今已不多見,只能靠老饕去尋找。
唯有幾樣,雖然閱盡了風云洗禮,卻依然活躍在上海灘的西點桌上,甚至能吸引老上海們不畏嚴寒酷暑,排著大隊也要買上幾份,回家享受生活。它們便是海派西點的兩大頂梁柱:栗子蛋糕、蝴蝶酥。
栗子蛋糕,誕生于1929年。它的前身是提拉米蘇,將手指餅干改為細細磨碎的板栗泥,勺子扣下去,實敦敦的有阻力;搭配上好的白脫奶油,嘗起來細膩爽滑、又甜又糯,細細品還有酒香。
雖然其貌不揚,但栗子蛋糕就是有魔力,讓你一勺接一勺,根本停不下來。你別看它平平無奇,這可是老上海的原創,至今依然是上海西點江湖的“考試點心”之一。
蝴蝶酥,如今成了上海名特產,游客總要帶上幾盒回家。然而,懂吃的當地人,一定會認準熟悉的西餅屋,不好搶的才算地道——因為全手工、用料足、費功夫,這樣做出來的蝴蝶酥,才有香甜濃郁還酥脆的好味道。
就說這黃油,必須按比例切下,再敲打、按壓成板狀,再與面粉配合、層層疊上,還要經歷數次重復的盤疊滾壓,據說要疊上256層,才有頂好的味道。
眾人聽著老克勒說了這么多,好像都是西點?沒什么意思。只見老克勒依然優雅,輕輕從兜里掏出了幾塊糖。大家定睛一看,滿滿的童年回憶涌上心頭……
那是大白兔奶糖。童年零食的至尊C位,無人可撼;即便如今新秀太多,老奶糖早已退居二線,但它那身影、那味道,依舊是許多人心中永遠的白月光。
這就是南方人的奶。雖不及北方奶食豪邁,卻也是自有千秋、滋味一方。所以,別再說南方人不懂奶了,各有各的追求,各有各的味道。
但是,這場曠日持久的南北美食大battle,還沒有盡頭。畢竟食無第一,沒有比較就沒有美味,就讓這場battle來得更猛烈一些吧~
文 | 水水
封圖 | 視覺中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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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陽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