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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六年紀不小,但身高不到一米四。他的生活半徑,是以家鄉廣西玉林六樓村為圓心的幾十公里,雖然已經有了兩個孩子,他幾乎沒有離開過父母身邊。和中國幾百萬個袖珍人一樣,小六的生活從來都不容易。按不到電梯按鈕,坐公交容易被人擠倒,地鐵的座椅太滑沒法坐
小六年紀不小,但身高不到一米四。他的生活半徑,是以家鄉廣西玉林六樓村為圓心的幾十公里,雖然已經有了兩個孩子,他幾乎沒有離開過父母身邊。
和中國幾百萬個袖珍人一樣,小六的生活從來都不容易。按不到電梯按鈕,坐公交容易被人擠倒,地鐵的座椅太滑沒法坐,連出租車都無視他的招攬——他們覺得他是小孩子,付不起錢。因為身材矮小,無法外出打工,他成為村里的低保戶,一度需要借錢過年。
去年秋天,小六與同村伙伴開始在今日頭條上發布短視頻。田園風光、農耕勞作,以及農閑時上山摘野果、下水摸魚蝦的畫面,通過屏幕傳播到大山之外,配著小六比實際年齡稚嫩得多的聲音,勾起了200多萬粉絲的童年回憶。
他成了紅人,從為家里添置新家具開始,一步一步走出貧困,走出家鄉。原本,他以為自己的一生都將在貧窮和歧視中度過,沒想到,現在弱小的身體已經擔起助人脫貧的重任。
蜜桔大營救
橙色的果子堆成小山,頭頂綠色枝葉,與泥水混合在一起。蜜桔從冒尖的頂上落下,越滾越遠。廣西桂林興安縣這些天來連日陰雨,10萬噸蜜桔“被困”,隨意丟在了路邊。
小六是深夜看到的消息,從他的家鄉廣西玉林六樓村到興安縣有600多公里,他和同事連夜開了5個小時,盤了一圈又一圈山路,終于抵達蜜桔現場。
“看到非常痛心。果農一年到頭的辛苦就要白費了。”小六說。蜜桔的果期不到十天,趕上頻繁的雨水,果子爛在樹上。收購商要么不愿意收,要么壓低價格。
2018年11月,小六作為今日頭條三農創作者,成為了新一批三農合伙人。廣西又是自己的家鄉——營救這些蜜桔成了小六義不容辭的責任。
在“小六搞野”“巧婦9妹”等三農合伙人的宣傳下,跌落在雨水里的蜜桔上網了。小六在網上賣力吆喝,做直播,也拍短視頻,沒多久就賣出兩千多單。附近的水果販子也來這里收果。
但當地的電商基礎薄弱,蜜桔又軟,時間不等人,如何順利送到消費者手中成了新的難題。最終幾位三農合伙人決定,優化包裝,把每個蜜桔套上網袋,再裝進泡沫箱里,以免被壓壞。由于蜜桔不適宜長途運輸,這批果子只發往長江以南。
從找到貨源、確定包裝、選擇快遞、上線頭條小店、確定售后服務政策,三農合伙人們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。
興安縣仍舊飄著小雨,氣溫只有三四度。當地的縣委書記也來到現場,動員了很多附近的農民早早過來打包。
“我們這次是賠錢賺吆喝,有這個責任去幫助貧困縣。”小六說。由于考慮到果農的種植成本和冒雨摘果,他和九妹給出了高于市場一倍的收果價。
這不是小六第一次參與扶貧。他還幫助國家級貧困縣廣西百色市田東縣推廣銷售芒果,在農戶家里住了下來,幫他們收果。在兩個月的時間里,賣出2萬多單,一共30萬斤芒果。
除此之外,他還跟隨字節跳動扶貧團隊去往最貧困的地區。“山貨上頭條”活動中,他去了貴州遵義賣空心面;在地震災區四川雅安賣紅心獼猴桃;湖南花垣縣十八洞村的獼猴桃,他也幫忙吆喝。
起初,字節跳動扶貧招募三農合伙人時,同批入選的有農業機構、專家學者,也有公益組織,小六搞野則是最草根的代表。“申請三農合伙人時,我還擔心自己評不上。它要求要有社會正能量,是拍攝三農視頻的作者,還要有電商經驗,沒想到竟然通過了。”小六興奮地表示。
兩個世界
小六原名黎洪華,身高不到一米四。小時體弱多病,外表被“封印”在初中男孩的身體里。他娶妻生子,大女兒已經9歲,過上了普通人的生活。但一輩子沒有走出大山,沒有離開過父母身邊。
“我這么小,打工沒人要。”他說。
玉林古稱鬱林,有“千年古州,嶺南都會”的美譽。西漢元鼎六年(公元前111年)開始設鬱林郡,至今已有2000多年的州郡歷史。小六在這塊土壤里長大。
因為生得矮,他經常遭到嘲笑。尤其是“熊孩子”,把他當小孩,“過來逗我,拿個小石頭扔你。”小孩子總是口無遮攔。他上街時,總是被圍起來,一路追著看。
他遠離一切高的東西,比如從不會有人叫他換燈泡。他喜歡爬山,但因為肺活量不足,容易氣喘。去辦業務,稍微高一點的柜臺他都夠不著。他更不能適應城市生活,重的行李拎不動,按不到電梯按鈕,坐公交容易被人擠倒,地鐵的座椅太滑沒法坐,連出租車都無視他的招攬——他們覺得他是小孩子,付不起錢。
人類好像從沒學會跟與自己不同的人相處。不管什么場合,他的出現總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,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,然后傳來一陣陣低聲的議論。
很長一段時間里,小六都想把自己藏起來。因為受不了路人注視的目光,他只敢埋著頭走路。不久前,他去西安分享拍短視頻的經驗,還一直在擔心,“我站上去,人們只能看到演講臺,看不到我怎么辦?”
偏遠鄉村,再加上身體原因,留給小六的營生不多。他是村里的低保戶,最窮的時候,每年過年都要跟人家借錢,要不熬不過年關。那時大女兒容易生病,“我掙的錢不夠給她看病。”
小六喜好寫書法,一年的收成就指望過年時給人寫春聯。平時也寫些廣告、婚聯糊口。
有一年趕集,他在街上看到老師傅在寫書法,就站在那一直看一直看,覺得也是門生計,后來就經常去老師傅家學習,幫點小忙,初中沒畢業,他就開始在家練書法了。
因為身體和經濟的限制,他沒出過遠門。“心里也想出去轉轉,但很難實現,沒有那個錢去旅游。”
今年1月份,西瓜視頻主辦的金秒獎邀請他去現場直播,那是他第一次去北京,激動極了,他去看了天安門,逛了長城,“很可惜,沒有看到下雪。”生長于嶺南小城,他還沒身歷其境感受過雪的觸覺。
格外漫長的“童年”
去年,小六和同村的幾個小伙伴聽說在網上拍視頻能有點收益,抱著試試看的心理,拍攝了第一條視頻。
內容是摘龍眼,龍眼樹高,他們還動用了鄰居的鏟車。小六緊張兮兮,不停偷瞄鏡頭,重拍了好幾條。
第一個視頻發出后,不聲不響,關注量寥寥。過了半個月,“小六搞野”才開始爆發。
“第一個火的視頻是在小河溝里摸魚,把水弄干,捉了幾條魚上來。”小六說,關注他的很多是70后和80后,“他們小時候就是這么干的,能找回童年的回憶。”
這些粉絲,連帶著他們的孩子,一起喜歡上了小六。
現在圍在他身邊的孩子,喊的更多是“那個是小六”。到處都有粉絲認出他來,去到哪里都有人叫“小六小六,666”。有一次去成都,剛下飛機,就有大媽認出他,拉著他合影。
他在孩童里有不一般的號召力。有位家長找到他,希望他錄一段視頻給自己的小孩。小孩當時跟家人鬧了別扭,家長希望小六幫忙哄哄,說罷,發了一個紅包給他。
“我把視頻發了過去,但沒領紅包。舉手之勞,干嘛收人家的紅包。”
生活漸漸有了起色,以前小六買件衣服都不敢,擔心小孩生病還需要錢。拍短視頻三個月后,他就有了不錯的收益,現在一個月的廣告分成就超過5萬元。
在農村的“小六搞野”自媒體辦公室里,簡簡單單地擺放著電腦桌,椅子,電腦里存著小六搞野拍攝的各種農村題材的短視頻。過去的12個月里,他拍攝了數千條短視頻,拿下了數百個熱門推薦。
“有人喜歡看做農活、有人喜歡看喝喜酒、有人喜歡看摸魚、有人喜歡看寫字、有人喜歡看做菜……”他要兼顧各種粉絲的喜好,每天至少拍五六條備用,365天,每天堅持更新,從不斷更。
拍攝并不總是順利,有時要爬很長的山路,有時拍著拍著下起雨來,沒帶雨具,一行人淋成落湯雞。
這個小小的身體,也常在夜里失眠,“每天晚上想明天拍什么素材,說什么樣的話。”
他還將鏡頭對著朋友、孩子、妻子,記錄下來農村生活的一舉一動。原來安靜的山間叢林,農村的瓦房,田野的莊稼開始熱鬧起來,父親沉默實干,母親堅韌慈祥。
那些有趣的農村經歷給粉絲帶來歡樂,讓人回憶起童年。得益于長時間在村里的空閑生活,小六最知道哪座山有好吃的野果,哪條河溝有魚捉。
“不怕你笑話,我在村里玩耍了大量時間,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玩伴,我的童年比別人長很多。”
在短視頻下面,經常有人給小六留言“你今年多大了,怎么還不去上學。”
小六幾乎不透露自己的年齡,他更愿意別人把他當小孩看。原本,他以為自己的一生在貧窮和歧視中度過,“沒想到現在還能幫助其他人。”如今,這個幼小的身體里蘊藏了巨大的能量,肩負三農合伙人的責任,他望見了家鄉貧困地區的遠景。
丁悅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