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夏天單顆荔枝被拍賣出50萬天價的新聞也被各大媒體爭相報道。類似的，還有“零零后炒鞋月入過萬”的討論，一款運動鞋，通過炒作款式與稀有鞋碼使價格飆升幾十倍甚至上百倍。而在17世紀70年代，整個荷蘭乃至歐洲的人都愿意為一朵郁金香而付出萬金，這

今年夏天單顆荔枝被拍賣出50萬天價的新聞也被各大媒體爭相報道。類似的，還有“零零后炒鞋月入過萬”的討論，一款運動鞋，通過炒作款式與稀有鞋碼使價格飆升幾十倍甚至上百倍。

而在17世紀70年代，整個荷蘭乃至歐洲的人都愿意為一朵郁金香而付出萬金，這被稱為“郁金香泡沫”事件。

大仲馬筆下的“黑色郁金香”，價值十萬盾荷幣，卻舉國難求。當時一株珍稀品種的郁金香，甚至可以換巴黎市中心的一棟豪宅。許多青年才俊通過向所愛之人贈送郁金香來展示自己的財力與品味。

電影《黑郁金香》劇照

金融史上影響深遠的投機事件不少，但“郁金香泡沫”是無論如何都繞不過去的。它被認為是人類史上第一次大規模的投機事件，通過人為抬高資產價格，最終演變成一場擊鼓傳花的游戲。

很多人不禁發問，這些“郁金香們”，價格到底是怎么被炒上去的？

第一階段：搖身一變成為奢侈品

16世紀末，郁金香由土耳其傳入荷蘭，郁金香一直被土耳其看作神圣與榮耀的象征，聲名顯赫的貴族與將軍們會穿繡有郁金香圖案的衣服。

此前，荷蘭人從未見過這樣漂亮的花朵。一開始，郁金香僅在花卉愛好者圈子里受追捧，隨著人們對郁金香的盛贊和傳頌，這種罕見且花期較短的植物開始走進公眾視野。

需要注意的是，這一時期的歐洲女性剛剛從宗教禁欲思想中解放，她們開始通過各種方式打扮自己，創造出了一種新事物——貴族時尚。

高貴典雅的郁金香自然變成時尚風潮的一部分，幾乎是歐洲上流社會女子的必備裝飾品。至于紳士們，也非常樂于花大價錢向心儀女子贈送郁金香，以表達愛慕之情。

電影《狂熱郁金香》劇照

在這一背景下，郁金香迅速為荷蘭女性帶來了一次消費升級。此時恰逢荷蘭資本快速積累，財富效應讓高價的郁金香有了得天獨厚的生存空間。

隨著需求量不斷上升，郁金香成為很多人眼中的巨大商機。

荷蘭的花農們很快嗅到了商機，他們開始擴大郁金香種植規模，嘗試更多的種植養護方式，甚至改變郁金香的外觀和顏色，品相和傳統郁金香有明顯區別的，因為其獨特稀有能賣出更好的價錢。

之后，一些酒館、旅店老板也開始加入郁金香交易，他們利用聚客能力，開始參與郁金香的銷售，并從中獲利。

這還不算完，郁金香市場的超高流動性吸引了投機分子，他們通過結盟人為控制郁金香的出貨量，推高郁金香價格，取得不菲收益。

第二階段：愈加明顯的金融屬性

1636年，郁金香正式在阿姆斯特丹證券交易所上市，荷蘭政府還為其設置了獨立的交易法和公證人。

公眾投資郁金香的最小單位，也從一株變成了一股，這樣的變動大大提高了普通人投資郁金香的積極性。

歷史上的阿姆斯特丹證券交易所

當郁金香被附加了更為明顯的金融屬性后，花農和酒館老板不再滿足于種花、賣花，他們轉而通過在市場和交易所收購郁金香，低買高賣賺取高額差價。

與此同時，散戶投資者們也紛紛加入了這場游戲。

相信會有人感到詫異：他們中難道就沒有人意識到自己在進行投機行為嗎？

其實不妨設身處地想一下，當時的荷蘭人根本沒有理由拒絕郁金香投資。

首先，投資郁金香是資金回報率最理想的生意，這一點所有人都看在眼里。

其次，當時社會的貨幣體系、商品結構都不成熟，稀缺商品的價格本來就沒有合適的參考系。

在什么情況下郁金香的價格被高估，在什么情況下郁金香的價格被低估，本就沒有定論。人們唯一可以參照的，就是郁金香不斷創下新高的價格。

電影《狂熱郁金香》劇照

再次，郁金香作為一種上流社會的消費品，其真實需求量和消費周期存在信息盲區。

很多環節的參與者根本不會佩戴和使用郁金香，更無從得知貴族們的生活習性，他們只想當然地看好郁金香的行業前景。

最后，隨著郁金香產業鏈變得復雜，各個環節對其他環節的運作情況不得而知，更不會意識到郁金香熱潮已經改變了商品結構，讓原本稀缺的郁金香變得供過于求。

1636年，荷蘭人又發明了一項全新的金融工具：期貨選擇權。

這項工具允許投資者對未來的商品進行雙向交易，既可以做多又可以做空，同時允許杠桿交易。

此時，無論標的是不是郁金香，都沒有意義了。在缺少宏觀認知的情況下，期貨報價幾乎成了毫無規律可循的賭博，而這會反過來影響郁金香產業鏈，讓更多人參與種植和囤積郁金香。

這時候，投資郁金香已經變成了一場黑色幽默。

第三階段：一場金融史上的浩劫

1637年2月4日，災難毫無征兆地出現。

郁金香的市場報價突然開始被壓低，跌勢異常迅速。最后，荷蘭政府選擇通過行政命令強行終止一切郁金香交割合同，而市場的參與者們只能接受手中的合同變成廢紙的現實。

泡沫破裂，只剩下一片哀嚎……

其實為郁金香瘋狂的不只是荷蘭人，法國也出現了很多夸張的現象：有人愿意用數萬法郎的啤酒廠去置換珍稀品種的郁金香球莖，這和發生在荷蘭的郁金香換豪宅如出一轍。

要知道，當時種植郁金香已經是一個暴利行業，這些歐洲人選擇用收益率相對保守的資產置換珍貴的郁金香球莖，再通過種植球莖后銷售，以此實現資產增值。

這種行為和當今賣房炒股、囤積數字貨幣等投資沒什么區別。

郁金香價格出現不理性的狂熱飆升

理解了這層邏輯后，再來看郁金香的定價問題，其實就是在賭郁金香的需求量會繼續井噴式增長這一趨勢。

押注郁金香產業本身也有一定的前瞻性，畢竟郁金香屬于花卉種植行業和奢侈品行業。

花卉種植方面，郁金香的產出情況比較穩定，明顯優于貿易周期更長、不確定性更多的海洋貿易；至于奢侈品方面，在貿易繁榮的大背景下，沒有任何理由看衰奢侈品行業的未來發展。

在雙重利好的疊加下，郁金香球莖的價格才一飛沖天。

到底什么引發了郁金香狂熱？

究其根本，引發郁金香泡沫的核心原因只有兩個：在缺乏監管的環境下進行無節制的市場經濟，超前卻不夠完善的金融杠桿系統。

先說前者。

在這場投機運動中，每個環節的參與者都是全身心投入，卻沒有人分析過當時的宏觀環境。

高度發達的金融系統，為產業帶來了高光時刻，同時對產業鏈進行了重塑。無論是最初的參與者的花農，還是逐漸加入的旅店老板、投機囤貨者，在金融系統的自平衡中，自然沒有誰會察覺到郁金香將從稀缺走向泛濫。

說到底，金融系統在當時還是一個新鮮產物。傳統貿易，尤其是壟斷型貿易中的貿易模型，與投機交易是截然不同的。

郁金香被引入交易所后，供求關系是一個充滿不確定性的模型，其商品數量、總交易規模、參與和退出機制都過于開放。

郁金香交易參考股票的交易范式，把交易單位調整為一股。可在缺乏監管的條件下，沒有辦法限制這個特殊股票的總股本，因此可以視其為一只可被動無限擴容的股票。

這場投機災難，其實早在交易規則里就埋下了誘因。把商品直接搬入證券交易所，這是一個太過于超前的嘗試。再加上投資者日漸高漲的熱情以及對官方背景交易所的信任，郁金香產業鏈開始被資本畸形催化。

電影《狂熱郁金香》劇照

郁金香泡沫并非完全是一場基于人性貪婪的災難，而是現代金融體系與它親手塑造出的風險的第一次直面對決。

結果是金融制度創新敗給了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