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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年注定又是張一鳴繁忙而焦急的一年,雖然他口上說著務實的浪漫,但腳步卻比以往更具侵略。
前幾日,字節跳動收購了三七互娛旗下的上海墨鹍數碼科技有限公司,從分發向游戲生產鏈條的上游發展,而稍早一些,今日頭條搜索上線,產品尚處于測試階段,負責人是前360搜索產品負責人吳凱。除此之余,張一鳴一手社交、一手電商,把瞄準BAT的槍口又向前推了一步。
十年之前,“公敵”這個標簽是放在騰訊身上,而十年之后,字節跳動順利接手。
2005年騰訊確定“在線生活”的戰略轉型,意思是讓騰訊像水電一樣的融入到網絡生活的每一個角落,而馬化騰也確實這樣做了。此后五年時間里,他與曹國偉、張朝陽爭奪在線廣告市場,與陳天橋、丁磊在游戲上狹路相逢,和人人網、開心網爭奪SNS的王位,又發力大陸搜索市場,向百度發起挑戰。
字節跳動和騰訊,這兩家激烈對峙中的冤家對頭,其實骨子里有著很多相似的基因,只不過騰訊2010年一次轉彎,矯正了方向急速而去,而字節跳動又是否會遇到騰訊當年的“坑”?
“公敵”背后的不安全感
06年6月,《中國企業家》雜志刊登了一篇文章,題目叫做“全民公敵馬化騰”,這篇報道奠定了騰訊日后的輿論形象:“模仿而不創新”、“以天下為敵”、“拒絕開放”,是為騰訊的三宗罪。這是騰訊宣布戰略轉型后的第一個年頭,馬化騰絲毫沒有在意這點批評,繼續“撒豆成兵”,在每一個細分領域都蓄勢待發。
2005年1月騰訊在游戲領域模仿盛大的泡泡堂推出了一款游戲叫做QQ堂,9月在電子商務領域推出了交易平臺拍拍網,2006年3月發布了搜索網站搜搜網。在將所有業務矛頭都對準當時的互聯網巨頭之后,騰訊構建起一幅涵蓋游戲、門戶、電商、搜索以及支付等多個核心領域的多元化藍圖。
馬化騰的野心已經“昭然若揭”,一次接受采訪的時候,他說,移動增值業務,有100多億的市場,我們必須進去;網絡游戲70多億的盤子,我們不會放棄;廣告30多億,我們一樣不會放。除此之外我們不會放棄的還有電子商務和搜索!
十幾年前“以天下為敵”的騰訊,讓業內人士聞之色變,而時至今日,字節跳動的擴張盡管沒有當初騰訊那種行徑,可布局的方向、范圍以及路線卻極為相似。
首先,范圍之廣有過之而無不及。從短視頻向長視頻及社交過渡,以資訊主體孵化微頭條、社區問答,為信息流添加搜索功能,在變現上補全電商、游戲等環節,再加之收購錘子的疑云,字節跳動一系列眼花繚亂的新產品或收購項目,無疑把邊界伸入了移動互聯網的所有核心流量入口。
其次,其業務布局的方向幾乎無一例外地對準了行業巨頭,正如“在線生活”戰略下的騰訊,每個地盤都想分一杯羹。
“公敵”的另一面其實也是贊譽,如果沒有造成太大的威脅,也不足以稱之為公敵,同樣地,如果沒有充分的理由和實力,誰也不愿意四處樹敵。當年的騰訊和如今的字節跳動,被黏在同一個標簽下,顯然不是巧合,他們的擴張緣由很大程度上來自產品型公司的不安全感。
以前馬化騰總覺得QQ會遭遇意想不到的刺客,任何對社交領域的覬覦都會讓他如臨大敵,所以騰訊必須不斷地把任何潛在的威脅扼殺在萌芽狀態,而直至現在,這種焦慮依然根深蒂固。字節跳動也有同樣的焦慮,今日頭條本質上還是一個資訊類的工具型產品,它害怕一個從邊緣地帶崛起的未知對手,重復當初自己對新聞客戶端的革命。
這也是字節跳動被冠以“APP工廠”的原因。
取舍的成功,執著的無望
2010年騰訊半年利潤超過百度、阿里與新浪的總和。外界對這個令人懼怕的企鵝帝國越是批評之盛,其商業上越是彰顯成功,如果不曾有3Q大戰的這次拐點,我們有理由相信,騰訊的“在線生活”還要繼續下去。不過即使如此,馬化騰終歸會發現其搜索、電商業務遲早要被淘汰,這在往后的數年已經得到事實證明。
對字節跳動來講,這就是過度擴張的最大風險,當其孵化的產品不能在跨界的領域占領頭部地位,這些被延伸出來的業務線反而會消耗原本商業生態的生命力。
去年7月初,今日頭條旗下產品悟空問答被并入到微頭條,這場撤退意味著簽約2000個答主、每月超1000萬投入和10億的補貼,都付諸東流。近期,The Information援引知情人士消息稱,2018年字節跳動為TikTok的海外擴張投入重金,因此虧損12億美元。但這樣的推廣并沒有獲得太高的留存率,Tiktok在美國的30天用戶保留率約為10%。
再以游戲產業鏈為例,字節跳動從游戲分發進入上游,可上游的資源已經基本上被騰訊、網易兩大巨頭,以及一眾中小游戲廠商覆蓋。關鍵是這分發和研發之間的鴻溝,字節跳動總不能指望著買買買就能跨越。
當然,如果從變現的角度出發,字節跳動冒死進入游戲腹地的舉動就不難理解,甚至回看張一鳴業務布局的脈絡,其實自始至終都沒有形成一個自洽的邏輯,反而更像是沿著變現的途徑,哪里錢多去哪里。與之對比,同樣不設邊界的美團,搭建的是一個吃喝玩樂的生態。
騰訊當年希望改變依賴即時通訊增值服務的單一業務結構,字節跳動也同樣不想單純從廣告上賺錢,所以他們都選擇多元化。但是,后來騰訊之所以能夠形成相對良性的業務結構,其中一部分也要歸功于其砍掉了多元化擴張時的累贅,這一切的起源就是3Q大戰。3Q大戰之后,騰訊把搜索、電商等業務該賣的賣、該砍的砍,將精力聚焦到其更擅長的領域。
字節跳動顯然并沒有收縮戰線的意思,2018年它的業績才勉強達到預設目標,張一鳴又把今年的收入期望調高到“至少1000億”,這意味著唯有不斷地發展新業務線,才可能支撐起他的野心。不過,他或許忽視了字節跳動目前所跨界的業務,遠沒有展現出與投入對等的回報,比當初騰訊靠游戲跑起來的速度差太多。
復制他人與復制自我
騰訊當初的三宗罪,其中以“模仿而不創新”最受詬病,它破壞了市場規則、把競爭對手逼上絕路,直至現在,這份罪責似乎依舊附著在騰訊身上。所以,3Q大戰時,我們才看到一個互聯網頂級的公司,如何在輿論上“兵敗如山倒”。
字節跳動自然不會重復這種低級錯誤,甚至在公關作業和輿論把控中,它反而占據主動攻擊的優勢,但是在創新這個競爭點上,字節跳動也有其自身的難處,這就是所謂的“APP工廠”?!稄堃圾Q的APP工廠》將字節跳動的產品創新比作流水線作業,以相同的推薦算法為核心,匹配不同的用戶需求,進而以批量生產APP的能力,將試錯成本壓縮到最低,占領內容生產的每一個細分領域。
如果說騰訊原來的罪責是復制他人,那字節跳動潛在的威脅便是不斷復制自我。
因為一旦一種創造產品的形式成為模板,進而流水化,它所帶來的成功便會刺激公司不斷重復這一模板。騰訊復制他人、快速跟進,是套路,字節跳動批量生產APP也是套路,久而久之,都會進入創新的“舒適區”。
但為什么偏偏字節跳動會與騰訊相像呢?在互聯網曾有一個廣為流傳的“定律”解釋騰訊的成功:有龐大的QQ用戶做支撐,騰訊擴張新業務幾乎是撒豆成兵,做什么成什么。字節跳動的業務擴張也靠今日頭條以及抖音龐大的用戶量,張一鳴做社交、游戲或是類微博產品,同樣是把這兩大流量導入新產品。
這或許是產品型公司的共性,不過即使是強如騰訊,后來也發現有些業務交由合作伙伴來做更為適宜。字節跳動之所以現在還沒有停止大規??缃绺偁?,一定程度上是因為它還沒有像騰訊一樣找到多元化營收的支撐點,騰訊當初賭贏了游戲,字節跳動還在嘗試。
1月15日,張一鳴高調地宣布推出多閃,時隔兩個月,多閃的百度搜索指數環比下降84%,資訊指數下降92%。顯然,抖音打破慣例,強行將多閃內置到APP內,可流量的保障并沒有換回用戶留存。由此可見,字節跳動的流水線“創新”,對內容產業以外的行業成效甚微,這是多線擴張背后的焦慮。
還有一點,字節跳動產品創新的核心是推薦算法,算法反而是輿論對頭條系產品的攻擊點。
今日頭條和騰訊的戰爭依舊在不斷升級,對于這個尚且年輕的互聯網公司而言,機會還有很多,而騰訊既是對手,也應是學習的對象,但是,他不應該長成十年前騰訊的模樣。
畢竟,那時的騰訊,估計連自己都不喜歡。
歪道道,獨立撰稿人,互聯網與科技圈深度觀察者。同名微信公眾號:歪道道(wddtalk)。謝絕未保留作者相關信息的任何形式的轉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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